关于蓝的词语

蔚蓝、天蓝、湛蓝、宝蓝、藏蓝、靛蓝、青蓝、湖蓝、瓦蓝、孔雀蓝、普鲁士蓝、克莱因蓝、忧郁、沮丧、青出于蓝、蓝图、蓝颜知己、蓝领、（感到）blue。

说起来，“蓝”这个字，在我这儿，简直像个活物。它不是那种安安静静躺在字典里的词，它是会呼吸、会变脸、会突然跳出来戳你一下的家伙。有时候想想，挺奇怪的，明明只是个颜色，怎么就能牵扯出那么多情绪，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呢？

就说最直接的，（感到）blue。英文里这个用法真是绝了，虽然中文我们说“忧郁”、“沮丧”，但总觉得隔了一层。忧郁吧，有点文绉绉，带着点自怜自艾的调调，好像需要一个特定的场景，比如下雨天，窗外飘着落叶什么的。沮丧呢，又太实在，太硬邦邦，指向某个具体的失败或者挫折。但“blue”，就那么轻飘飘的，没什么理由，也没什么形状，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情绪低潮，像一块湿抹布蒙在心上，闷闷的，提不起劲。前几天就是，明明阳光好得不像话，我坐在窗边，看着楼下小孩儿跑来跑去，突然就觉得……嗯，blue了。不是难过，也不是生气，就是觉得没意思，连抬手喝口水都嫌麻烦。这种时候，“蓝”就不是天空海水的颜色，它是一种弥漫开来的，无处不在的氛围色。

可偏偏，现实世界里，我最爱的颜色，恰恰就是蓝色。不是那种甜腻腻的粉蓝，也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深蓝。我说的是那种……怎么形容呢？像夏天暴雨过后，天空洗得一干二净的那种瓦蓝。对，就是瓦蓝！这个词儿特别有劲，带着点乡土气，但又透着一股子明净。你想想，农村屋顶上那种蓝色的瓦片，被雨水冲刷过，在阳光下泛着干净的光。不是那种精致的蓝，是带着生活气息的，朴拙又豁亮的蓝。我小时候在外婆家，夏天傍晚，坐在院子里乘凉，抬头看天，就是那种瓦蓝，干净得让人心里也跟着敞亮起来。

还有湛蓝。这个词就高级多了，带着水汽。一说湛蓝，我脑子里立马就是大海，不是岸边那种黄绿色的，是远海，深邃、辽阔，阳光投下去，好像能看到很深很深的地方，但又看不透。有点神秘，有点让人敬畏。之前去海边，特意坐船往远了开，就是想看看真正的湛蓝。那感觉……真的，语言太苍白了。周围全是那种颜色，把你包裹起来，天也是蓝的，海也是蓝的，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过滤了一遍，只剩下最纯粹的蓝。那一刻，什么烦心事都觉得渺小，好像被那片巨大的湛蓝给稀释了。

说到具体的蓝，克莱因蓝必须有姓名。第一次看到这个蓝，是在美术馆里，一大片纯粹的蓝，没有任何杂质，冲击力特别强。它跟天空、大海那种自然界的蓝不一样，它非常……人工，非常绝对。但就是这种绝对，反而有种魔力，让你盯着看，移不开眼睛。据说克莱因当年是为了寻找“最蓝的蓝”，我觉得他找到了某种极致。这种蓝，太纯粹了，纯粹到有点不真实，甚至有点暴力。每次看到克莱イン蓝的东西，衣服也好，小摆件也好，都觉得它在宣告：“看我！我就是蓝本身！” 有点霸道，但我得承认，我吃这套。

还有些蓝，带着特定的情绪或者故事。比如普鲁士蓝，一听名字就觉得有点历史感，有点沉重。它的颜色也是，深邃，接近黑，但又透着幽幽的蓝光。我总觉得这种蓝适合用在侦探小说里，那种老派的、发生在欧洲古堡里的故事。壁纸，窗帘，或者凶手穿的风衣，用普鲁士蓝，一下子氛围就出来了。阴郁，神秘，藏着秘密。

靛蓝呢？就更古老了。想到靛蓝，就是草木染，是手工的温度，是时间的沉淀。我有一条老土布的围巾，就是靛蓝染的，颜色很不均匀，有些地方深，有些地方浅，还有点斑驳。但就是这种不完美，特别有味道。每次围上它，都觉得像是披上了一段旧时光，暖暖的，很安心。它不像克莱因蓝那么张扬，也不像普鲁士蓝那么深沉，它就是安安静静地在那里，带着植物和土地的气息。

中文里还有个词，青出于蓝。这个“蓝”指的就是靛青染料吧？“青”是从“蓝”草里提取的，但颜色比“蓝”草本身更深。这个比喻用得真是妙。虽然现在说起来有点像老生常谈的成语，但仔细想想，这个过程本身就很有意思。从一种植物里，提炼出更胜于它本身的颜色，这里面有种转化和超越的意味。每次听到这个词，我脑子里都会浮现出染缸里那抹深邃的青色，以及匠人专注的神情。

至于“蓝图”，这个词现在用得有点泛滥了。什么宏伟蓝图，发展蓝图……听多了有点麻木。好像只要加上“蓝图”两个字，就显得特别高大上，特别有规划。但我总觉得，真正的“蓝图”，应该是画在那种老式的、有点泛黄的工程纸上的，用鸭嘴笔，线条清晰，标注精确。它代表着一种严谨的构想，一种对未来的精确描摹。可惜现在，这个词常常被用得轻飘飘的，失去了它原本那种沉甸甸的分量感。

还有“蓝颜知己”。唉，这个词现在听起来总觉得有点暧昧不清，甚至有点……怎么说呢，廉价？好像是给超越友情、恋人未满的关系找了个看似美好的标签。但“蓝”在这里，到底代表什么呢？是像天空和大海一样可以包容一切？还是指那种淡淡的、若有若无的情愫？我没搞懂。反正我个人不太喜欢这个说法，觉得有点刻意，有点矫情。朋友就是朋友，知己就是知己，没必要非得用颜色来限定吧？

写着写着，发现关于“蓝”的词，真的能扯出这么多东西。从最直观的视觉色彩，天蓝的轻快，宝蓝的华贵，孔雀蓝的异域风情，到藏蓝的沉稳耐脏（我妈以前总给我买藏蓝色的外套，说不容易看出来脏，哈哈），再到那些抽象的情绪、概念、人际关系……一个“蓝”字，简直像个万花筒，稍微转动一下，就能看到不同的图案和色彩。

有时候我觉得，语言这东西，既强大又无力。我们发明了这么多词来形容“蓝”，蔚蓝、湛蓝、湖蓝、靛蓝……试图去捕捉它每一种细微的差别。但当你真的面对一片无垠的蔚蓝天空，或者沉浸在那种难以言喻的blue的情绪里时，又会觉得，所有的词语都显得笨拙，都差了那么一点意思。也许，最好的“蓝”，是无法言说的，只能用心去感受吧。就像此刻，窗外的天色又暗下来了，不是那种令人愉悦的瓦蓝，也不是深邃的湛蓝，是那种有点灰蒙蒙的，透着凉意的蓝。嗯，又是一种说不清的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