形容书法作品的词语有:苍劲、飘逸、厚重、墨韵、神韵、古拙。
说起来形容书法作品的词儿,嘿,多啦去了,不过在我心里,有些词儿分量就是不一样,它们不是那种随便套一套的形容词,而是真真切切能说到字里头、说到心坎儿里的。咱们就掰扯掰扯,在我看来,这些词儿到底是个什么味儿。
先说苍劲。一提到这词儿,我脑子里第一个画面就是山里的老松树,根儿盘在石头缝里,枝丫伸出来,带着一股子拗劲儿,透着风霜雨雪都压不垮的生命力。书法的苍劲,可不是光靠把笔画写粗写黑那么简单。那是笔力啊,是那种好像笔尖儿真钻进纸里、甚至钻透了桌子的感觉。它不是浮在纸面上的,是有重量的,是有“骨头”的。有时候你看有些老先生写的字,笔画不一定圆润,甚至有点干枯的飞白,但那飞白不是没墨了,是笔按下去、绞着纸、带着一种“涩”的力道拉出来的。那种感觉,就像是刀刻斧凿,又像水滴石穿。它告诉你这字不是轻轻松松写出来的,里头有岁月的痕迹,有作者的功力,甚至有他人生历练的那股子沧桑和韧劲儿。尤其是篆书、隶书,写到极致,那种扑面而来的金石气、那种苍茫古意,就是苍劲的最佳诠释。不是年轻人努努力就能有的,得熬,得练,得活到那个份儿上,才能真正写出字里的苍劲来。
再来是飘逸。这词儿跟苍劲好像是反义词,但它们都能到高境界。飘逸啊,那就像是看仙鹤在天上飞,看云彩在风里舒卷,或者看一条小溪在山涧里蜿蜒流淌,轻快、自由、舒展,但又不是散漫。好的飘逸,它的“飞”是有方向的,“逸”是有归宿的。你看着它好像随心所欲,但仔细看,每一笔的起承转合,每一个字和字之间的呼应连带,都是有道理的,都是恰到好处的。写行书、草书最讲究这个。笔锋在纸上跳跃、舞蹈,连绵的线条像呼吸一样自然。墨色也得跟着跑,干湿浓淡,忽明忽暗,像音乐的旋律一样。王羲之的字,很多给我的感觉就是飘逸。潇洒,不羁,但骨子里又透着法度。张旭、怀素那种狂草,更是把飘逸推到了极致,像狂风骤雨,又像惊涛骇浪,快得不可思议,乱得惊心动魄,但你看进去,又能找到那种韵律和控制。这种飘逸,需要极高的技巧做支撑,不是飘在空中没根儿的,是“举重若轻”的那种飘。一旦没写好,飘逸就成了轻浮,成了油滑,那就没意思了。
然后是厚重。厚重这玩意儿,也不是把笔画写得死粗死粗就行的。那叫臃肿,不叫厚重。真正的厚重,是那种压得住场子、稳如泰山的感觉。它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分量感,更是一种内在的力量和底蕴。你看到一个厚重的字,会觉得它很“沉”,很“实”,像一块儿老玉,或者一座古钟,透着一种岁月的包浆和历史的积淀。写楷书、隶书尤其容易体会厚重感。颜真卿的楷书,那种饱满的、雄浑的厚重,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了的。笔画得写得充实,像注满了生命力一样;结构得稳,像一个四平八稳的建筑,禁得起推敲。墨色呢,也不能是浮在表面的,得是沉进去的,透着一种内敛的光泽。厚重代表了一种成熟,一种内敛,一种不事张扬的强大。不像有些字,看着花枝招展,但一看就觉得轻飘飘的,没有根基。厚重需要时间来养,需要心性来磨,不是年轻气盛就能有的那种劲儿。
接着说墨韵。墨韵!这个词我真是太喜欢了,但好多人看书法,只看字形结构,把墨给忽略了。墨是书法的“血”啊!墨色的变化,干湿浓淡、枯润焦渴,这些才是让字“活”起来的关键。你看一张好的书法作品,笔画不是一个死颜色,它是有变化的。一笔下去,可能从浓到淡,从湿到枯,甚至在笔画中间出现漂亮的飞白。这种变化不是刻意做出来的,是笔在纸上运行时,墨和纸自然产生的化学反应。笔按下去,墨浓湿;提起来,墨就淡枯,甚至出现毛笔分叉带出的丝丝缕缕的飞白。这些自然的、不受控又在控中的变化,太迷人了!它让字有了呼吸,有了生命力,有了空间感和节奏感。写大写意或者狂草,墨韵尤其重要,有时候光看墨色的变化,就能感受到作者下笔时的速度、力度、情绪。一张字,如果没有墨韵,笔画就是死板的线条,再好的结构也像一具空壳。有墨韵的字,就算结构不是最完美的,也能让你感受到那种淋漓酣畅或者枯淡萧疏的意境。
然后是神韵。这词儿真是太玄乎了,但又是书法的最高追求。字写得好,结构好,墨也好,有了苍劲、飘逸、厚重,甚至有了墨韵,也未必就有神韵。神韵是什么?是字里头透出来的那股子“气”,那个精气神儿,那个魂儿。它不是光看字就能看明白的,得去感受,得去品。是作者的学识、修养、性情、甚至写字时候的心情,完全地融进了字里,跟你产生了一种连接。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为什么是神品?你读它的字,能感受到他当时那种微醺的、畅快的、略带感伤的复杂心情,那种魏晋名士的潇洒风度,那种对生命的体悟。这,就是神韵。米芾的字,为什么那么有意思?你看他下笔,跳跃,出人意料,但又合乎情理,那种癫狂、那种才气、那种自信,扑面而来,这就是他的神韵。神韵不是技术能练出来的,它是“养”出来的,是人书俱老、学问、修养、性情都达到了一个高度后,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东西。看字如见人,看的就是神韵。有没有神韵,是判断一幅作品是不是真正优秀的分水岭。技术再好,没有神韵,也只能是个“字匠”,成不了“书家”。
最后说个我个人很喜欢的词儿:古拙。这个词儿有时候会跟苍劲有点像,但它更强调一种原始的、未经雕琢的美。很多古人的字,尤其是汉碑、魏碑,甚至一些早期摩崖刻石,看着没那么“漂亮”,甚至有点歪歪扭扭,或者棱角分明得有点“傻气”,但就是透着一股子真诚、一股子劲儿,那就是古拙。它不是为了好看而写,是为了表达、为了记录,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气息。它可能不追求绝对的平衡对称,不追求笔画的极致圆润,但它的力量感、它的朴实感,太打动人了。像《张迁碑》、《石门颂》,那种开张、那种大气、那种有点“笨”但充满力量的笔画,就是古拙。现在很多人写字,总想写得精致、写得完美无瑕,反而失去了古拙的味道。真正的古拙是需要很高深的功力和眼力的,不是故意写得“丑”,而是洗尽铅华、返璞归真后的那种大巧若拙。它是一种自信,一种不在意外表、只追求内在力量和精神表达的态度。这种感觉,就像是在看一个历经风霜的老人,脸上皱纹满满,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智慧和故事。
这些词啊,每一个拎出来都能说半天,但它们合在一起,才勉强能触碰到一幅好字里头那个复杂又迷人的世界。看字,在我看来,就是在看这些,看的就是那个“人”,看的就是那股子“气”。它远不止是写字那么简单的事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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